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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死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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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驚訝得都合不攏嘴。

有絲絲的血腥味道,順著緊貼的唇瓣進入他的口腔,帶著微微的寒涼。

朱厭不會拒絕它的祭司的血,但是作為人類的景會拒絕成為血族。

於是在微微的一怔過後,男人立時推開了朱厭的祭司。正值變化過程中,他的一切力道都已經半接近野獸,於是這猛烈的一推,讓他的祭司踉蹌著跌倒在地。

“你……你在做什麽……”充血的瞳眸盯著紅衣的祭司,他的聲音與其說是人類,倒不如說是更接近野獸的咆哮。

拭去唇瓣的血色,紅衣的祭司看著男人,面無情緒。

“血……你的血……”他劇烈地咳嗽,這次不再是被動,而是人為。他很努力地想要將口腔裏異族的血液全部吐出來。

“什麽也不會發生。”

男人將信將疑。

“以上古神獸的強勢,即使當真經歷初擁也不會發生什麽改變。”充其量,也僅只是融入些血脈特性、增強些恢覆力罷了。

緩緩地,這位祭司啟唇,“醒來,吾主朱厭……”

附合著祭司的聲音,被壓在天頂之下的男人在一聲嘶吼之後快速地完成轉化。爆炸似生長的頭發由根至梢悄然裉色,連上身整個地膨脹起來、透著赤紅……瞳眸充血,暗澤的圖騰爬遍了整個身軀……

大火已經吞噬了入目的整個天地,立於其中的朱厭的祭司,紅衣獵獵比火焰還要深沈。袍袖輕揮,素手一揚,指向旁側稱得上巨大的天頂局部。“毀掉它,用你自己的力量。”

依言而行,左臂的肌肉爆漲,生生地自下抓碎了壓住左側半身的巨石。

被朱厭附身的存在已經全然得到自由,猩紅的利爪垂在身側,發出直叫人膽顫的嘶嚎,充血的瞳仁滿場四顧……

“她在那裏。”絳指引大腦已經鈍化的朱厭看向左側的腳邊,那裏有一只纖細的手腕。

再度粉碎了一切的障礙物。

順著手腕往上,是已然血肉模糊的一具女性軀體。身上穿著的,隱約是黎明出門時的那套衣裙,被血暈染的面上隱約瞧得清的,是景所熟悉的笑容……

白沫。

體育場館裏傳出野獸的嘶吼,淒慘得叫人心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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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臺正播放著日間在市中心發生的體育館爆炸事件。人氣偶像巨星前日抵達本市,於今日在市中心體育館舉行個人演唱會,沒有料到體育館內竟被埋藏炸藥包雲雲……

一連串警方已展開調查的相關話語,再播報完死傷之後,順帶提及了該人氣明星因救援及時傷情不重。

白殊按下了遙控最前端的紅色按扭。

他忽然有些想哭。

想哭,所以他就真的哭出了聲來,在這滿室的狼藉裏。

窗外下著傾盆的雨,雨點大顆地砸在窗臺上,嘩啦嘩啦地響。呼嘯的風聲從窗口進入,穿過瘡痍遍布的廳堂,自打開的門扉湧出。這個冷清的世界裏,少年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,他只感覺得到自心口蔓延開來的絕望。

他們死了。

不久,他就接到了電話,委婉地請他前去認領遺體。

少年從屋內走到了屋外,他想打車去體育場館,然而當他真正將要走出院子,又忽地不敢再次舉步。

明明是已經確定的事情,為什麽不敢去看看?

不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嗎?

不敢。他就是不敢。

瓢潑似的雨下著,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肩頭身上,沒有半點的憐惜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,一切都不再清晰,就連劃過臉頰的液體,都分不清是雨是淚。

都有吧,應該都有。

因為他白殊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,一個扔進了人堆裏就再也找不著的大學生,他沒有堅強到可怕的神經。

不敢去確認父母的死。

不敢去看那不知道什麽樣的屍體。

其實他是個什麽都不敢的沒用膽小鬼、混蛋!

朦朧裏,他好像看到了大片的紅……

“絳?”

那人沒有說話,身形姿態即使是在這樣的雨中也不見分毫的淩亂。有著些什麽環繞在他的周身,遇著了下落的雨滴,他不動,而雨動……斜斜地錯開,不沾及他的衣袂分毫。

白殊看著對方走到自己的面前,呆立了許久許久,才意識到這並非是個幻象。

“他們……死了對嗎。”肯定的語氣,疑問的話語。事實上他是明白的,就算他不想明白,不久前打來的那個請他認識的電話也得迫使他明白。

為什麽他們會死?

絳不是去了嗎?

有這個血族在,連蘇止那樣的傷都能救活的絳去了,為什麽他的父母還會死在那裏?幾萬參與者,百分之零點一甚至更低的死亡幾率,為什麽偏偏就是輪到了他們?

“告訴我,他們真的死了嗎……”

還是沒有開口,那人走到他的身前,將他攏入自己的結界之中。

雨水已經不再滴落在白殊的身上,額前的發濕淋淋地搭在眼前,蔽住了晦暗的眼。他知道自己很狼狽,不用任何人來告訴他,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絕對是像只落水狗。

退後一步,白殊離開了這個血族的身邊,覆又感覺到那撲面的雨水,狠狠地砸下……

“會感冒的。”紅衣的人眉目凝起。

白殊搖頭,沈重地搖頭,“讓我站一會……就一會……好嗎……”

抿起唇,絳索性撤下了周身的結界,雨滴在結界被撤去的下一瞬便滴在了他的身上。曳地的紅色衣袍連同腦後束起的長發一道被雨水浸透,帶著些許的淩亂感覺。

修長的手指探出袖口,扶住少年的面頰,他一字一頓地開口,“是的,他們死了。”

沒有人的話比面前的血族更有力,更可信。

賦予他生命的存在,他們已經死了,在他還不到二十歲的時候。

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。沒有。

眼淚大顆地掉下來,就算有雨水的掩示,也能夠看清自眼眶裏湧出的液體。就像不要錢似的,好吧它們確實不值錢……

雨裏,少年揪住血族的衣襟,大聲地哭出聲來。

無法接受,無法接受……這樣的事情,誰能接受……

紅衣的血族直直地站在那裏,看著面前已然崩潰的少年,在呆立了許久之後,才慢慢地繞過少年的肩頭,將他攏入懷中。

站著,就這麽站著。

直到……

懷裏的少年已經累極倦極,沈沈地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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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白殊睜開眼睛的時候,他在自己的房間。

窗簾是拉開著的,清晨的陽光映入他的眼底,晃得有些刺眼。反射性地伸手,擋住耀眼得幾乎戳瞎眼膜的陽光,起身四下張望。

他沒有看到任何人,包括父母,包括在霸占了他的房間的血族。

白殊找遍了整個家裏,隔壁的臥室,包括亂七八糟的客廳,誰也沒有。

父母不在,連絳也失蹤了。

他們去了哪裏?

啊……對了,父母……他們在昨天去了市中心的體育館,體育館發生了爆炸……

而絳,他本來就是跟著父親回來的吧?

現在人不在了,這個血族當然沒有再留在這裏的理由。

看著空空落落的室內,他別過臉,洗漱完畢後徑直出了門。

去哪裏?做什麽?

去昨天電話裏說的地方,認屍。

看到遺體的時候,白殊呆楞了有那麽一會。很可怕,這是他的第一眼感覺。經由那件熟悉的長裙,他認出了面前的這個被拍得像個肉餅似的……而且技術還特別不好、全身血肉泥垢的女人是他的媽媽。那個喜歡瓊瑤阿姨的書籍,喜歡追著腦殘文泡沫劇,喜歡故作悲情地代入角色的蠢女人。

看了有那麽一會,直到眼眶再度開始酸澀,才緩慢地挪開眼。

然後,她的旁邊,這個有著一頭長發的男人是……

他的白癡媽媽效仿各種白爛劇終於劈腿的對象?還是他的爸爸?

“他是誰?”指著死死抱住他的媽媽不肯松手的男人,白殊扭頭去問旁邊的工作人員。

工作人員正給他講到這個男人抱得有多緊、不管他們怎麽掰都沒法讓人男人松開手……冷不妨聽到這麽一問,心臟跳了跳,“他不是你爸?”

正待搖著,白殊想起什麽似地扭回頭,定定瞧了半晌。

“啊……好像是的……”他吐出一句。

冷汗直直地從工作人員的額頭上滑下來。搞什麽啊……這年頭的孩子連生養自己的爹媽都不認識了嗎……

隨便找了個借口,工作人員就離開了原地,留他一個人站在這裏。

白殊站了很久很久,一直站到手腳都已經開始僵硬。

走近了點,看著環住妻子面上掛著笑意的男人,伸手抓住男人的發,稍稍用力地拉扯,“死老爸……起來啊……”

起來啊……

起來……起來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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